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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电信穷则思变

三年前的2月16日,中国电信在全国启动“宽带中国 光网城市”战略工程。中国电信董事长王晓初制定的工程目标是:用三年时间实现所有城市光纤化,最高接入带宽达100M。同时,中国电信宽带用户的接入带宽将在3年至5年内跃升10倍,资费在3年左右迎来“跳变期”。
  三年后的今天,中国电信基本实现了除“资费跳变”之外的其他目标。但是,王晓初当时可能没有想到,宽带中国会陆续暴露出一系列的问题,这些问题要么没有预计到、要么超出了当初的风险预估;当然,他也想不到本应成为尚方宝剑的国家宽带战略会一次次拖延,甚至一度成为运营商的负担,而最终又以这种折中的方式收尾。
  三年来,宽带中国或许已经把所有的弯路走了一遍,时至今日,宽带中国还是当初那个宽带中国,但其定位与意义,已与中国电信的初衷大相径庭。
  准备不充分之仗
  2010年8月之后,中国电信在上海、江苏等地进行“光网城市”试点,建设FTTH。“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应对中国移动的低价竞争。” 江苏电信网络建设部高层如是回忆。当时,收编了铁通的中国移动开始在固网发力,低价进军宽带市场。“明摆着赔钱的价格,让你根本没法跟他正面竞争。FTTH,给我们提供了一种差异化路线。”在光网城市的试点中,FTTH不仅帮中国电信规避了价格战风险,同时也通过品牌溢价带动了综合业务的发展。作为接入的终极目标,FTTH显然更加高大上,而且可以通过宽带捆绑带动其3G业务增长,中国电信“我的e家”就是国内最成功的捆绑套餐,其中包含宽带、3G、IPTV。
  当然,应对移动竞争的手段不只是FTTH,中国电信还在2010年底进行了全国的宽带出口大清洗,禁止各省公司向铁通出售宽带入口,铁通近千万用户受到影响,网速如蜗牛。
  2011年的2月16日,中国电信在全国启动“宽带中国 光网城市”战略,这一年也被业内大多人士称为“FTTH元年”。2011年4月,除北京之外的所有省级运营商均制定了全年FTTH的覆盖、实装用户规划。恰逢3G热潮消退,运营商建设的重点自然而然转移到宽带之上。光纤入户,就这样响彻大江南北。
  但是,正如同当时专家所言“中国各地区建筑环境迥异,很难为FTTH制定统一的建设规划及标准。”中国电信集团所能统筹管理的,似乎也只有各省每年的发展任务而已。而事实上,除上海之外的各省份,对于FTTH几乎没有任何经验,大至资本预算,小至装维细节,全面缺失。但随着中国电信集团宽带考核的变化:“仅FTTH用户记入KPI,FTTB、DSL不再记入考核。”以FTTH为框架结构的宽带中国,就在这种不充分的准备中推至全国。2011年至今,FTTH的投资收益、质量等问题不断曝光,中国电信也只能在战场上练兵,去完善其顶层设计。
  2011年底,中国联通在北京、天津试点光纤入户工程,并于2012年2月启动“光网世界 沃宽天下”。这位“跟随者”也把中国电信的弯路走了一遍。
  FTTH的几大弊端
  FTTH实装率低,是运营商首先要面对的问题。一直到2012年下半年,中电信的FTTH的实装率仍未能突破10%。看似FTTH拥有庞大的覆盖用户数,但使用者不足10%。这也自然导致了FTTH那极低的投资收益。
  在战略启动之初,中国电信针对低实装率制定了“薄覆盖”战略,将初期工程交割在单元楼的楼道或者各楼层,用户报装之后再由装维人员进行入户安装。“薄覆盖”帮助中国电信节省了一定的初期成本,但同样也带来了后期二次工程的麻烦,很大意义上是中国电信对低实装率的无奈之举。
  在低回报之后,运营商很快又见识了FTTH的“高投资”。“在2011年,刚进入第三季度,很多地方公司就花光了全年预算。”一知情设备商人士告诉记者:“地方公司或者自筹资金,或者拖欠尾款等等。”事实上,2011年至今,宽带中国从未走出过资金困局,“钱荒”愈演愈烈。中国电信科技委主任韦乐平在提及其FTTH调研时,总会说:“各省领导都会再说,ONT终端太贵了,还得降价。”
  电信运营商,自然不会学习互联网企业“烧钱”。2011年底上海电信高层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我们FTTH其实已经踩了一段时间刹车了。”作为全国FTTH的领军者,上海电信几乎是国内唯一对FTTH成竹在胸的省公司。
  但是,上海电信的冷静思考并未被其他省份借鉴,一方面是因为集团考核要求,另一方方面是因为当时“反垄断”、“假宽带”来袭。
  2011年11月9日,国家发改委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副局长李青在中央电视台午间“新闻30分”透露,国家发改委正对中国电信和中国联通在互联网接入市场的垄断行为展开调查。自2008年《反垄断法》实施以来,这是执法机构第一次针国企展开调查,不过至今发改委并未就垄断与否公开结论;12月,互联网数据中心DCCI发布《中国宽带用户调查》报告,称中国绝大多数用户都在使用假宽带。
  一时间几乎全国人民都在谈论垄断、假宽带,而风口浪尖上的运营商只能三缄其口。但运营商也化委屈为动力,开始向国家寻求战略支持。2011年底,业内主流媒体都在呼吁国家宽带战略,《人民邮电报》当时发表过一篇文章《国家宽带战略不能再等了》。
  所幸,国家宽带战略也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但尤抱琵琶半遮面。
  疯狂与清醒的分水岭
  现在回忆起来,很难判断国家战略究竟是不是运营商的幸运。
  2012年的两会热议宽带战略,国务院批示八部委联合起草国家宽带战略,命名为“宽带中国战略”实施方案,并计划于2012年9月公布。但是,这个牵扯到多个部门的战略,似乎还未开始就已经宣告烂尾,宽带中国战略一拖再拖,终于在超出计划11个月之后的2013年8月17日发布,但此时,产业链、运营商似乎已经把这一战略视为“鸡肋”。
  因为在疯狂的2012年,为国家宽带战略而奋斗的运营商、产业链已经耗尽热情,那时的宽带热度丝毫不弱于今天的4G。“当时,运营商、工信部都想趁热打铁,赶紧拿出点成绩来加速战略出台,也好近可能为通信行业争取最大利益,主要是要钱。”一业内专家向记者分析往事时笑称:“但可惜的是,国家意志从未因运营商而转移。”
  2012年3月30日,工信部启动宽带普及提速工程,以“建光网、提速度、促普及、扩应用、降资费、惠民生”为总体目标,提出2012年新增FTTH覆盖3500万户、4M以上用户超过50%、新增宽带用户2000万户。
  这场行动,同样以FTTH为基础框架。刚刚想刹车的运营商,又走上了提速之路。
  2012年,时任河北电信总经理赵麦庆有一句名言:“今年就两件事,3G、FTTH。”2012年,河北电信对FTTH可谓不遗余力,其FTTH用户数、用户宽带速率均在全国名列前茅。然而,2012年底,中国电信集团却对河北电信的FTTH工程表示极其不满。
  “最直接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投资收益太差了。”一河北电信人士告知记者,2012年,河北电信将FTTH战略定位于乡镇、集中度较高的农村地区。“一是规避城区与联通竞争带来的各种阻力,二是考虑乡镇管道、线路资源丰富,施工便捷、高效。”上述人士向记者介绍:“我们跟不少地方代理工程队开展合作,通过他们进行业务拓展,甚至光纤入户施工。主要是为了完成任务目标。”
  2012年上半年,河北电信覆盖数、用户数增长迅速。但到了下半年,由于装维体系不完善,FTTH网络质量问题频发,用户投诉率攀高;而且前期范围铺的太广,总建设资金超出预算,投资收益难以考核的问题也逐渐凸显。2013年,河北电信不得不重新调整FTTH策略:收缩战线、重视投资收益。
  河北电信并非个例。2012年,运营商为了确保完成任务,从集团到省、市公司,在下派任务时层层递加指标。很多省份只能选择与河北电信同样的策略。甚至,有的省份强制铜缆用户改造为FTTH、把近三年新建楼宇的铜缆全部抽出来更换为FTTH。在各种不计代价的努力下,2012年运营商实际完成FTTH覆盖4900万,远超3500的任务要求,但是最终2012年全国宽带用户仅增长2500万,边际投资收益递减是每一个行业的铁律,但看起来运营商从未把这个定律当回事,这看起来更像政治任务。
  作为上市企业,运营商最终还是要以市场成果来为这场运动埋单。2012年中期,王晓初在欧洲被投行分析师质疑FTTH的投资回报率,当时他表示中国电信将削减一些回报率较低的项目。接下来的8月份,中国电信举行集团内部会议,王晓初明确要求:减少或者停止中西部、农村地区的宽带提速项目,集中建设投资收益比较高的城市。利润年复一年下降,运营商确实经不起如此挥霍。这次会议,可以视为宽带中国的分水岭。
  可以看到,此时的中国电信已经不对国家战略寄予希望。无独有偶,中国联通也在2012年底削减了2013年的宽带预算,并且在2013年又削减了一些省公司上报的建设资金。这是的宽带中国,渐渐开始回归市场。
  从国家战略浮出水面的第一天起,运营商从未停止过对战略资金的呼吁。2012年4月,工信部曾组织业内专家在江苏讨论商议:将三大运营商每年的税收拿出一部分作为战略资金,但该方案被财政部否决。其后,国家战略一拖再拖,战略资金也逐渐杳无音信。
  2013年初,工信部举行宽带普及提速总结大会,会议中王晓初诉苦称:“城市地区,巨额投资难以产生新的收入;房地产、物业对运营商进驻小区、商业楼宇收取高额的入场费、宽带收入提成费的现象仍时有发生。而在农村地区,运营商新建宽带网络亏损,企业投资及成本压力加大。”至此,中国电信已经走过来了宽带中国的那些弯路。
  8月,国家战略出台,并提出启动普遍服务基金。但一位运营商内部人士这样评价普遍服务基金:“谁要啊,多年前给,我们就没要;没有普遍服务基金,我们还能赔本赚吆喝,有了普遍服务基金,肯定赔本不说,吆喝也没有了。”在他看来,普遍服务基金最终结果也肯定是“大头还是运营商出,国家只补贴很小的比例,与其如此不如不要。”
  当然,除资金之外,国家战略要求有关部门对通信设施的物业壁垒、城市建设规划、环境审批等等环节进行优化,但这些环节都牵扯到错中复杂的利益关系,“结果未必乐观。”
  或许,日后国家战略终究会逐渐成熟,功在千秋;但从一开始,运营商就希望国家战略能立竿见影、利在当下。失望的运营商,不得不重新定位宽带中国。走过来所有弯路的运营商,或许能重新考虑市场经济。
  穷则思变
  最早呼吁转型的并付诸实践的,是产业链的厂商。因为,这两年运营商担负的经济压力也变相转移到他们身上,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
  穷则思变。不过,相比于身处庐山的运营商,众多厂商相对容易看清这些失误的本来面目,对于已经十分成熟的宽带产业,进一步发展的空间无非是开源、节流。
  “如果运营商不能通过这次宽带提速赚到钱,那么我们的日子就会难过。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2012年中国电信的PON集采可以说是这一真理的直观体现。
  这次集采让所有陪着运营商一起疯狂的企业尝到了苦头,“规模效应”带来的成本下降远远赶不上运营商的压价幅度。令人记忆深刻,宽带领域的王者华为此次中标不足10%,而也中兴有史以来第一次在新闻宣传中为华为不惜笔墨:“我们的友商,这次连10%的份额都没拿到。”或许,中兴在事后会羡慕华为,后来中国电信科技委主任韦乐平告知记者:“中兴每卖一个ONU就赔20块钱。”订单越大,赔的越多。
  此时,先知先觉的企业已经清醒。2012年,在FTTH的天下里,华为返璞归真地开始推广其VDSL2技术,这一年,华为宽带也只宣传了一个解决方案——Vectoring,据介绍,Vectoring可以充分实现铜缆利旧,节约提速成本,同时在开通速率等方面也胜过FTTH。
  当时,Vectoring确实能改变目前宽带的窘境,但遗憾的是:中国,全球最大的宽带市场对这个技术不感冒。一位中国电信专家告诉记者:“这个技术不错,但集团已经不对铜缆进行考核,所以很少有人用。”他对记者叹气:“你们应该多报道一些:考核应该以速率、质量为标准,不要用接入方式这种表面的形式。”
  2013年,包括主管部门在内的专家口风渐转,开始支持“多种接入方式并存”,与此同时,阿朗、烽火也开始高调宣传自己的VDSL2解决方案,然而运营商考核方式依旧没变:仅FTTH用户核算考核。运营商庞大的体量、僵化的机制限制了其转身速度,“光铜一刀切”症结难以有效改变,目前仅广东电信在商用VDSL2。
  2014年,LTE临近。韦乐平曾预测中国电信或许会削减50%的宽带预算,以补贴LTE,或许“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运营商知道痛了,可能会再考虑铜缆。”
  当然,光省钱是不够的。2012年以来,电信、联通都在为宽带寻找新的利润空间,毕竟ARPU值以看得见的速度再下滑,坐吃山空并不遥远。
  最早运营商把重任寄希望与IPTV,但遗憾的是,IPTV不仅没有带来增值,运营商还要从宽带中提取一部分钱补贴给百视通。爱奇艺副总裁段有桥曾这样评价IPTV:“直播不如广电、互动不如OTT,注定难有作为。”
  2012年中期,以天津联通为代表的运营商开始尝试与OTT TV合作,提供更优质的视频内容,双方分成内容费。目前,三大运营商都已经把OTT TV作为业务重点,已渐成气候。
  值得一提的是,在“与互联网企业合作”这项业务中,来自福建电信的智能提速脱颖而出。该团队2011年通信展首次亮相,其智能提速就成为当年通信展亮点;2012年8月,该团队在智能提速的基础上与迅雷携手推出“天翼光速”业务,1年时间发展超过4万用户、年贡献收入过千万,宽带ARPU值提升10元以上。更具前景的是,这种合作模式完全可以复制到其他互联网企业,目前,中国电信已正式下文将“天翼光速”的商业模式推广至全国31个省,中国电信与OTT的合作平台初具模型。
  三年宽带中国,经历无数挫折的中国电信基本完成了最初的承诺,如今似乎也为自己开辟了新大陆。但是,这个新的战场同样建立在FTTH的框架中,中国电信是否会重新走弯路,这还犹未可知。
  回头来看,整个宽带中国的前两年几乎完全着眼于FTTH的硬件建设,很少有人去关注FTTH的管理与经营,或者说,中国的电信环境是否有能力来消化FTTH,并为运营商提供超宽带的强劲推力,这是FTTH与运营脱节的根本原因。迄今为止,全球经历了四次FTTH浪潮,前两次均以失败告终;第三次是Verizon发起的,是非成败尚无定论;作为全球FTTH的第四次浪潮,宽带中国是否会成功?这还得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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